“你们刚刚起床吗？”春信笑吟吟地看着叶观武，眼神如水一般，不增不减，虽带着笑意，实则很难看出她的真实情绪，“这样可不行哦，青年人，正是朝气最盛的时候，怎么能这样晚起，荒废光阴呢？”
“晚……晚吗？”
叶观武也没料到，春信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他这个，本来，刚一打开门，看到一位立场不明的rider现身，他脑子里闪过非常多的可能性。即便在玉皇山下，他们曾经是短暂的“战友”关系，但今时不同往日，共同的敌人已经没了。这五天里，他完全不知道春信这边经历过什么，对于她此行的目的，更是无从预料。
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，瞬间消下去一半。
“现在才刚刚起点，算不上很晚吧？”叶观武看了看挂钟，挠挠头，有些不好意思，“之前几天，我都是睡到九十点才起来的。”
“我一般晚上八点钟睡觉，早上四点钟起床。”春信柔声说道，“已经养成习惯了，一日之计在于晨，早睡早起，可养天地正气。适当锻炼一下，让脑子清醒清醒，对接下来一整天的工作都有好处的。”
“四点钟就起了？”叶观武不由地震惊了一下，在他印象中，好像只有上了年纪的人，半夜很容易惊醒，一醒就无法入眠，才会选择这种作息。
2044年，因为繁忙的工作和生活，人们的日常作息普遍都不怎么健康。有时加个班什么的，回到家里都已经十点十一点。但总归不甘心一天就这样溜走，于是，只好向明天“借”时间来娱乐、放松。
这一借，哪怕只是两三个小时，也已经来到深夜一两点。倒头再睡，睡到个七点却又必须起床，开始迎接下一天的工作，周而复始，循环不息。长此以往，亚健康状态根本是逃不掉的，只是仗着还算年轻，身体显不出什么异样而已。
与之相比，她这种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，可以说是真正的健康了。
“我是没法理解……每天睡那么早，又起那么早，活的还有什么滋味。不过，你要早起还是干嘛，都是你的自由。”亚瑟的声音从屋里传来，透露出明显的警惕意味，“但，你来我们这里做什么？又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住址？”
“当然是问ruler啦，身为裁定者，知晓每一个从者的位置，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嘛？”
春信站在人家门口，大大方方地笑道，“至于登门拜访，则是我个人的意愿。怎么看，这位叶姓少年都是贵方阵营的领袖人物吧，我打听了一下，他又是钱塘本地人，算是东道主了。有这两层身份，我想，亲自拜访一下也是不为过的。省的让人以为，我们这些‘第二批’被召唤出来的从者，个个都是散漫无脑的莽夫，不懂礼数。”
“如何，西洋的铳士，我这番解释，能让你满意吗？”
她的目光越过叶观武，看向躺在沙发上，没个正型的亚瑟。
“哼……马马虎虎吧。”亚瑟嘟囔了一句，随手抄起茶几上没喝完的酒瓶，咕嘟咕嘟几口下了肚，“你这么讲礼数，反而让我觉得有点可怕了。”
“安心，安心，只是一般的礼节性拜访而已。我对这个世界还很陌生，有许多地方，还需要你们多加提点呢。”她微笑着冲叶观武点点头，像是在话语结尾，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，“可以把对着我的短铳，放下了吗？一直被这玩意儿指着，我有点害怕。”
“亚瑟？”
“……”沙发上的亚瑟沉默了数秒钟，晶蓝色的眸子在来人身上来回打转，但无论怎么看，她脸上都只有一层画皮般，难以看破的和睦笑容。
“防人之心不可无啊，小子。”
对峙无果，他只好把左轮手枪从口袋里抽出来，手指勾住扳机，耍了一圈花式，故意将其放到茶几上，以表示威胁解除。
“谁知道她突然上门，是来干什么的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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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展到这一步，要是再不让她进门，似乎反而有失待客之道了。叶观武只能硬着头皮，邀请她进了家门。这几天的放纵生活，已经成功让这间原本摆放有序的客厅，变成了堪比狗窝的杂乱之所。虽然还不至于无处落脚，但，大袋大袋的垃圾堆在门口，都没有去丢，让叶观武忍不住害臊起来。
“平时……会稍微干净一点。”他颇有些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，“这几天我们有点……”
“可以理解，大战过后嘛，稍微放松一下也没什么。松弛有度，方为上道。”
春信很自然地走了进来，四下张望。她的姿态很有意思：双手倒背在身后，像个老干部一样，慢慢悠悠地踱步。上身挺得笔直，用亭亭玉立四字来形容丝毫不为过。只有脖颈上的部位以很小的幅度移动，刚好能让别人看出她在观察周围环境，却又不至于让身为房主的叶观武觉得失礼。如此落落大方，好像她才是这件房的主人一样。
“原来如此，这个年头，普通人家里面是这个布置，嗯……”
她的眼神，在收敛中仍透出一丝好奇，左右看了一圈后，不禁感慨道，“比当年的平头百姓，可要讲究多了。”
“还好啦，我们家也不算太夸张的，那些有钱人基本都住别墅。”叶观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，忽然想起一茬来，“你吃过早饭没？”
“废话。”亚瑟没好气地说道，“四点钟起床再不吃早饭，她不得活活饿死啊？”
“倒也是，哈哈……”
叶观武挠了挠头，因为父母常年出门在外，这一年到头了，也不太会有客人登门造访。
最近一次来的还是洛晓芹，人家给他扎了几针也就回去了，本质上来说，可以归类到医护工作者。像春信这样，特地打听来自己的住址，上门来的，近几年来还是头一遭。一时间手忙脚乱，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，是该给客人去倒杯水。
“抱歉啊，我们平时没有喝茶的习惯。”叶观武用力回忆着仅有几次父母待客的场面，说出了一些他自己都有点起鸡皮疙瘩的客套话，“伱看，要来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，我还没……”
“你就给我喝这个啊？”
春心接过纸杯，微微呡了一小口，忽然抬头，直勾勾地盯着他看，来了这么一句。
……
“……”
同一脸茫然的叶观武对视片刻，春信又轻声笑了出来。这一笑，宛若冬雪消融、春溪潺动，方才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。
“这是你自己家吧？别那么紧张，我跟你开玩笑的。客随主便，你让我喝什么都行。”
她又呡了一口杯中的热水，并不吞咽，好像只是为了让水沾湿一下嘴唇，再有意无意地伸出舌尖，将唇上的水珠轻轻舔掉。
“其实……”
“我有件事，想拜托你一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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