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圆之夜，紫禁之巅，一剑西来，天外飞仙。
引得无数江湖人士为之神往，有巨富赌出身家性命，也有大佬为此付出生命。
不过能进皇城观战的终究只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。
一夜之后，最终的结果竟然是叶孤城没输，西门吹雪也没有败。
天下人为之愕然，这是打了一个平局收手？但是两人皆是杀人剑法，却不明白是为何没有能够决出胜负的。
接着又有小道消息传出。
天下第一有了公论，不是西门亦不是叶孤城，或者陆小凤，或者木道人之类。
而是那个突然出现在江湖就一直风头不减、风流名声乱传的狂生。
狂生何许人也，
说是风流潇洒，最喜欢留宿在烟花柳巷，却从没听说过那个风尘女子能够爬上他的床；
说是高义无双，从不走大路，专喜欢跋山涉水，有山寨庄子请他过去，只要是正经农家本分生活的人，都能得到一手两手的枪杆子真传；
说是神力无双，甚至可以抬起半座山头；
……
刚开始传的还有模有样，后来越传越有些离谱了，甚至被传成了身高数米的巨人模样。
不过这小道消息传的飞起，那天去了皇城的江湖名宿豪杰们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此发表过异议，小道消息也变成了真实的消息。
在江湖飘荡了几十年，已经是日暮之年的底层，人称老李的老镖师心里想着。
江湖上多久没有天下第一了？
大家都喜欢说谁谁谁厉害，但是总有更强大的人出来，天禽老人那般强大的人物，当年风头最盛的时候，也不敢称自己是天下第一。
这韩念，竟然如此大胆，且不怕死。
老李端起手上的浑酒一饮而尽，辛辣而畅快，借着有些迷离的眼神，看向了窗外，今天天气不错，黄昏的天空晚霞成片，血红血红。登时有些清醒了，老江湖都知道，这种天气，通常不会太平了。
这时候，一声清朗的声音从酒楼的门外传来。
“小二，帮我给我这马找个单间的马厩，若是混在一起，小心其他的马遭殃，我可不赔哦。还有给它准备最好的豆子和青草，直到它吃到不肯吃为止。”
小厮一听，大客户来了，立马是满脸带笑冲了出去，卑躬屈膝的引着一个青年，走了进来。
青年身高马大，极为俊俏，脸上总挂着一丝没有睡好的懒散，身上则穿着一件奇怪的衣服，倒是与最新崛起的百姓镖局的服装有些相像。
老李看的有些眼熟，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。
“把你们这最好的菜上四五个，然后再来点最香甜的米酒，不要烈酒。”青年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，也不看菜单，就随口就说道。
小厮听到更加开心了，最好的菜也是最贵的菜，这一桌的菜金，能抵上四五桌了，掌柜不是小气的人，他一满意，自己肯定也能得到点奖励。
菜还未上，米酒倒是先上来了。
韩念倒了一碗，随口就喝了下去，才喝下去就叹了口气。
过了没多久，边上的几人就有些忍不住了，拔出藏在桌下的刀剑砍了过来。
“哎！”韩念再叹一气，一口浓液喷出，就把一人胸口的衣服烫出了一个大洞，然后把皮肤烫的皮绽肉开。
接着起身一侧躲开了最快的一剑，一指夹住，一脚踢出，这一剑的主人已经被踢出了窗外。
接下来的几人也逃不了同样的下场，被一脚一脚的踢出了窗外。
“糟践了美酒，小二，换酒，你们这酒被下毒了都不知道，后厨看严实点。”
小二这才胆战心惊的走了过来，“刚才，刚才那位爷进厨房问哪里如厕，我一时没注意……”
“行了，行了，别解释了，赶紧给我换酒，还有当心点，太浪费酒菜了。”韩念摆摆手不介意道。
狂生！天下第一！老镖师老李终于从脑海深处扒出了记忆深处的东西。
那一次他送货到京城的镖局总部，却正好碰到百姓镖局上门谈事情，为首的那人正是狂生韩念，自家的总镖头和大镖师在他面前就好像小孩一般，也因为这层关系，自家镖局完全不敢对越来越做大做强的百姓镖局动一点心思。
当然也与百姓镖局的业务不太冲突有关。
那次之后，已是许久了，记忆都有些模糊了，如今再见狂生，才复苏记忆。
天下第一的狂生，没想到这般的随意接地气，会在这种比较不入流的酒楼就餐，刚才出手也是非常留手，有伤无死。
老李死死的盯着韩念，似乎要把他刻进自己的记忆里。
他这般的小人物，能够看到已经是天地的光荣了，未来他已经可以跟同事说道，自己曾跟天下第一的狂生同席就餐，想想就有些飘然。
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火热，韩念似乎感受到了，转过身来，看着老李，呲开牙齿，笑了笑。
老李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着。
他似乎突然有了一些顿悟。
也没几年江湖可以混了，不如早早的退出，他刚做了决定，回去就直接辞职了，拿着这么些年运气加上拼死攒下来的积蓄，置办个房产，把老家的老娘、婆娘以及孩子接过来，做个小营生，也算是江湖圆满了。
江湖人，江湖死，能有几人干净的全身而退，他已经满足自己的结局了。
如今见到天下第一，他更加心满意足了。
韩念有些莫名其妙，有人看他，他就正常的笑一笑，没想到对面竟然也跟着笑的畅快，似乎比自己还要畅快。
笑中带泪，竟然还有不少解脱的感觉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错觉。
酒菜断断续续的上了，韩念也不再瞎想了。
这次的酒菜没有问题了，干干净净，味道不错。
这家馆子也是他沿路打听来的，就好像现实里的排挡一般，虽然店不大，也不出名，但是大多味道都有些独到的地方。
老李吃完就走了，出了大门，也出了江湖。
每天都有人入江湖，每天也都有人出江湖，入江湖的人都想着要出人头地，而出江湖的人大多是死出了江湖。
韩念的天下第一振奋了无数幻想着江湖美好的年轻人，老李的释然退出却无法把更多的念头通达传递给江湖中的蹉跎人。
江湖啊。
江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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