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师，我想听你讲西游记。”
江弦一愣，顿时哭笑不得。
他这才明白过来。
原来今天顾梦晚是为了听故事才来找他的。
为此还故意把路红裳吓走。
西游记的内容在修仙界比较禁忌。
因为这是一个人与妖和谐共处的故事。
这个世界是存在真正的妖族的。
上古时代，一场人与妖的战争打得天崩地裂。
神州几近破碎。
当时的人族领袖盘古，和妖族首领罗睺大战三百年不分胜负。
最后选择了同归于尽。
盘古化身山河。
反哺因两族战争而濒临崩溃的神州大地。
罗睺身化妖界。
让兵败的妖族有处藏身。
从此，妖族的影响力在神州上迅速衰弱。
但偶尔还是会有成群的妖族从野外冒出来，袭击人类。
妖族食人。
有智慧的妖族甚至会圈养人类。
而人类也因此痛恨妖族，见之杀之。
骨肉皮剥离下来充当炼丹、炼器材料。
要不就是将其奴役。
当做宠物使唤。
天下乌鸦一般黑，谁也别说谁。
三万年来。
两族的仇恨不仅没有随着战争结束而磨灭。
反而延绵至今。
在西游记中，孙悟空等角色作为妖族。
却是显而易见的正面角色。
这是严重的‘政治不正确’。
很容易招来非议，甚至是杀身之祸。
私底下还好。
要是在外人面前提起，难保不会出事。
当然，在江弦眼中路红裳不算外人。
但顾梦晚还不信任她。
即便他们现在已经是师徒关系了。
这不能说明顾梦晚忘恩负义。
她是个很聪明的人。
而聪明人一向不喜欢留把柄给别人。
除非是打心底里信任，认为对方绝不可能背叛自己。
而这样的人哪怕是亲生父母也不一定能够胜任。
两人坐在院子的台阶上。
就着月光和星空。
江弦将另一个世界的神话娓娓道来：
“师徒别了上路，早见一座高山。正行到嵯峨之处，三藏道：“悟空，我这一日，肚中饥了，你去那里化些斋吃？”
.......
行者道：“师父，你面前这个女子，莫当做个好人。他是个妖精，要来骗你哩。”
........
唐僧道：“有甚话说！出家人时时常要方便，念念不离善心，扫地恐伤蝼蚁命，爱惜飞蛾纱罩灯。你怎么步步行凶，打死这个无故平人，取将经来何用？你回去罢！”
江弦给顾梦晚讲了三打白骨精的故事。
齐天大圣孙悟空，跟随唐僧西天取经。
在取经路上三次打退伪装人类引诱唐僧的白骨精。
唐僧却误以为他杀了人，要与孙悟空解除师徒关系。
听到唐僧因误会，驱赶悟空离开。
顾梦晚伤心的说：
“师傅，他们明明是师徒，为什么不能彼此信任呢？
难道就因为孙悟空是妖怪，而唐僧是人类，注定无法互相理解吗？”
“人与妖之间最大的差距不是血统和外貌，而是心灵。人与人也是一样的道理。”
江弦安慰她。
“故事里的唐僧和孙悟空最初因误解对方背叛了信任而分离，但最终也会因信任而重聚。
现在虽然天各一方，但他们的心灵是彼此依靠的。”
顾梦晚的表情这才缓和。
“付出真心，才会得到真心，却也可能伤得彻底；保持距离，就能保护自己，却也注定永远寂寞。”
顾梦晚很老成的感叹道。
随后她又问：
“老师曾说过，人也有兽性，妖也有人性，那半妖是否兼得两者？
生活在人当中的妖，还是妖吗？同理，生活在妖中的人，还是人吗？”
江弦陷入思考。
所谓的‘半妖’。
即妖族和人类结合延续下来的血脉。
半妖是一个极其小众的群体。
在人和妖两边都不受待见。
他们平常的表现跟人类别无二致。
只有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显露出非人的特征。
而一旦暴露身份，等待他们的将是痛苦的悲剧。
有一些国家和城市甚至公开歧视半妖。
把迫害半妖写进法律里，不承认他们拥有人权。
对半妖的歧视。
其实只有一半来自对妖族的偏见和厌恶。
另一半，来源于人性中的恶。
人未必无兽心：虽有兽心，以状而见亲矣。
禽兽未必无人心：虽有人心，以状而见疏矣。
状与我童者，近而爱之； 状与我异者，疏而畏之。
人们不喜欢跟自己不一样的东西。
所以心中排斥。
思想会反映到行动上。
便形成了所谓的种族歧视。
这是人性中的劣根。
半妖作为天地间的异类，数万年来一直饱受争议。
不过只要藏得好。
半妖也能如同人类一样生活、修行。
跟常人没有两样。
“孙悟空因得到菩提祖师的点拨，才敛去兽性，变得和人一样能明事理，辨是非。”
江弦反问顾梦晚。
“这是不是代表着，让妖族接受教育，就能成为人类呢？”
她茫然的说：“我，我不知道。”
“我记得以前上课时，跟你们讲过圣贤的道理——君子论迹不论心，论心世上无圣人。”
江弦笑起来。
“只要妖族做出跟人一样的举动，那无论他的内心在想什么，外表是怎么样，那当他是人类又何妨呢？
反过来，如果一个人跟妖族一样残暴嗜虐，伤天害理，那无论他是人是妖，都人人得以诛之！”
这句话放在外面。
可以说犯了大忌讳。
但是江弦还是毫无保留的对顾梦晚说了。
一个人的三观从孩童时期就开始打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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