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秦环视帐下诸将,说道:“今日近一半的将军听到擂鼓聚将,但仍然慢吞吞的,迟迟不到,按令都该处罚,我暂且给你们记下。可是有三个人我决计不饶!”
他顿了一顿,脸色严峻,目光中露出了坚定毅然的神情。
那些迟到的将军们听说苏秦要惩治三个违令者,不由得又提心吊胆起来,刚才的庆幸之色荡然无存。
苏秦指着景封,痛心疾首地说道:“这第一个该惩治之人就是景封。第一次聚将你就当众出丑,扰乱中军秩序,我未与你计较;昨夜又公然违反禁酒之令,喝得烂醉如泥;今日聚将又最后一个才蹒跚来迟。你猖狂到如此地步,难道以为我真的不敢惩治于你吗?”
他随即喝令中军校卒中的一队手执牛皮鞭、大砍刀等行刑之具的人道:“刀斧手何在?”
后背上插着宽刃大刀的五个校卒挺身出来,回答道:“在!”
苏秦下令道:“给我将景封推了出去,即刻斩首,将首级悬在中军大营的营门旗杆之上,让所有的将士们都看看,引以为戒。”
景封这时已经安静了下来,他被绳捆索绑押在大帐的一角。他本来以为苏秦即便惩罚他,不过也是棍棒拳脚的责打而已,哪里想到苏秦要将他斩首示众。
景封立刻给吓得酒意全无,他当即跪倒在地,使劲地用膝盖向前行走了几步,浑身打着颤,脸上痛哭流涕,泣声道:“求求主帅开恩,我跟随你那么长的时间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念在我辛苦一场,饶恕了我罢!我再也不敢了,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,饶恕了小人吧。”
那景封本来就伶牙俐齿,嘟噜了一大串求情的话。苏秦将脸转过了一旁,向着刀斧手挥了挥手,示意立即行刑。
刀斧手遵命而行,将景封连拖带拽地弄出了中军大帐。那个景封鬼哭狼嚎,叫道:“丞相饶命,我不想死啊。看在我跟随你一场的份儿上,……”
苏秦本来还想等等有人替他求个情,再考虑一下。然而,看来景封竟然一点人缘都没有,至始至终没有任何一位将军为他求半句情。
过了一刻钟,只听到帐外一声鼓响,行刑开始,不一会儿,刀斧手就拎着景封的人头进帐覆命。
苏秦面色铁青,目光流露出不忍,他摆了摆手,示意已经知情,让他们依令去处置。
刀斧手退出之后,苏秦接着又说道:“我要处罚的第二个人就是田章,你身为齐军主将,带头违令,该负主要责任,必须严惩!”
那个田章原来是趾高气扬的,被苏秦下令拿下之后,老实了很多,此刻正被绑在中举大帐的西南角。当他看到景封人头的时候,早已经吓得屁滚尿流,外袍之下都渗出一滩水来,分明是被吓得尿了。连看管他的中军校卒都嫌弃他胆怂,不屑于看他一眼。
田章听到了苏秦点了他的名,吓得扑通一声软倒在地,他还以为苏秦要像惩治景封那般将自己处斩,心中暗道:“完了,完了,我命休矣!”
田章叫道:“主帅饶命,我知错了,求求你别杀我啊!”田章说着,带着绑绳,努力膝行向前,他不仅求饶于苏秦,也向着自己的部将们恳求,说道:“你们都给我求求情吧,别让苏卿杀了我,快快,求求你们,开开恩吧。”
齐军诸将平日里见这个公子哥趾高气扬,不可一世,仿佛军中惟他为尊,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。当他是主将之时,众将念及他的身份,还陪着他聊天饮酒,此时看他那副怂样,打心里不耻。
此时齐军主将已换成是颜遂,这个田章再也管不着自己,因此田章再怎么哀求,都无人出来为他说话求情。
况且,齐军诸将都是迟到之人,论惩治,人人都该有份儿,现在苏秦网开一面,好不容易自己脱了身,何必再为了这么一个软蛋公子哥惹翻了主帅!
苏秦命道:“田章违令,但罪不至死,把他拉下去,痛打二百军棍!”说着,又扔下一支令箭来。
田章听了前半句命令,知道自己免于一死,刚高兴了一下,喜气还未过去,又听到了二百军棍的处罚,顿时又泄了气,心说:“这二百军棍下去,自己不死也几近残废,还参加什么渑池之战,能活着回去齐国就不错了!”
田章想到这里,又哭着求苏秦开恩。苏秦不为所动,摆手让行刑的校卒即刻去执行。田章也被拖到了帐外。
苏秦这一刻再环视诸位将领,看到这些人再也没有那满不在乎的神态,连最不以为然的几位将领也都战战栗栗,苏秦多看他一眼,他都要哆嗦一番。
苏秦的目光最后停在了陈稹身上,陈稹发觉苏秦看着自己,脸色大变,那副傲慢不驯的劲头荡然无存。他哪里想到苏秦竟然会开斩大将,而且斩杀的竟是跟随过自己的人。苏秦已有如此坚毅决心,他陈稹也不禁胆寒起来。
刚才苏秦说过要惩治三个人,现在已有两人受刑,陈稹想到:“这第三个人不会就是我吧?”想到这里,他差点给苏秦跪了下去,请求苏秦宽恕。
苏秦即便在这时斩杀于他,也是他的权力所在,陈稹顿时后悔自己为难苏秦的行为,早知道苏秦敢于痛下杀手,自己何必出头惹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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